[散文随笔] 滁州二中的住

1962年夏天我大学毕业， 7月份到滁州二中报道。

开学后，我住进了学校。一间宿舍，很大，有22平方，就在办公室西边的一排平房第二间。第一间是学校团委办公室。不到两天，又住进来一位语文老师，四十岁左右。我们的东西都很少，房间很空，后半截什么也没有。

好景不长。不到一个月，学校叫我们搬出去，说来了一位新校长。总务主任就叫我临时在他那里住几天。他街上有家，在学校住在总务处旁边。半间屋，一张床，一张桌子，摆满了。

从此，我开始了到处流浪的住，两年内，搬了十三次家，许多地方都住过。好在一个人，铺盖一卷就走。

后来住到了学校东边中间一排的单身宿舍里，16平方，比较稳定了。说是比较，因为我在这一排宿舍，也是搬迁过几次，从这间搬到那间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通知叫搬就搬呗。有时是两个人住，有时是一个人住。我后面一排的宿舍大些，24平方，除了家庭，有一间住了四个单身汉。比起他们，我还好些。

宿舍就是宿舍，只住人。头顶上吊着一盏15瓦的灯泡。没有水，用水自己到井上去打水。没有卫生间，要方便就要跑一段路去公共厕所。冬天，寒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，就把报纸裁成条，糊上。那时，条件就是这样。要扣房租，房租是一个月4角。

我结婚后也是在16平方的单身宿舍住的，学校的宿舍都有走廊，烧饭就在走廊上。炒菜烧饭都用煤炉，自己借用学校的板车，到煤厂去排队买煤球。一年多才搬迁到后面一排24平方的房子里，房租是8角。自己买砖买水泥，请人在门口盖了一个半边披子做厨房烧饭。厨房小的可怜，只能原地转身。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。

八十年代初，学校第一次盖了一栋简易的三层宿舍楼，就是现在的5号楼。楼梯在北边东西两头，中间有走廊。外墙是砂浆，下大雨的时候，雨水会渗透进家。没几年，只得又铲除砂浆，重新做外墙。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
1983年秋，学校在这栋楼的西边盖新的宿舍楼了。这栋楼三层，18户。分为大中小套，中间六户是中套，东西两头是小套，中小套之间是大套。设备还是简陋，只有东边大套的卫生间安装了马桶，说是照顾老校长。其余各家还是蹲坑，能省就省。

申请住房的老师，按学校制定的条件打分，确定18家入住。恰巧在分房前，1984年初，教育局派我去上海学习一学期。动身前，我询问分房小组的常老师，他说我排在17名，我放心地出发了。4月底我回来一趟，房子已经分过了，他们都住进去了，没有我家。有一位新来的上海籍单身老师住到楼上去了，我被抵下来了。个中什么原因，我不知道。老婆说，算了吧，人家都住进去了，你去吵也没有用，不会叫人家搬出来的。我也就忍了，没有去找校长。

冬天，那个老师调回上海了，学校把他住的那套房子分给了我。那是最西边的顶层，西晒。简单粉刷一下，我就搬进去了。夏天如蒸笼，还没有电扇，只靠扇子。孩子高考，夜晚，一家人睡在地板上，我怕他热，睡不好，就一会儿给他扇扇子，一会儿给他扇扇子，几乎一夜没睡。后来最热的时候，我就睡在阳台上，下半夜还有点凉气。冬天寒风凛冽，我们就靠煤炉取暖。

楼房好在有卫生间，自来水也通到了家里，比起住平房方便许多。

大家刚住楼，麻烦的事是洗菜池下水道经常堵塞。有人就用长绳栓住一个铁疙瘩，从楼顶的出气孔吊下去，疏通下水道。我也曾从林老师家几次借来那个铁疙瘩，在阳台上把梯子栓牢，爬上楼顶，把铁疙瘩吊进出气孔。感觉碰到硬物了，上下提起放下，两三下就疏通好了，比现在的拔子快多了。现在想想，我那时还能从阳台爬上楼顶，也太大胆了。

九十年代初，学校盖第三栋宿舍楼了，还是分大中小套，还是18套房。位置在西区的南边，现在的1号楼即是。

1997年，学校盖第四栋宿舍楼了，就是现在的2号楼。修订了分配方案，住老楼的人也可以申请新房。我申请了。担心会再次被排挤，就多次找学校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领导打听消息。校长告诉我说，你别担心，怎么分，你都是排第一，教龄、校龄，你都最长。初冬领取新房钥匙的时候，除了预留给教委的两套以外，我果然第一个去总务处挑选房间。人们说，金三银四，我选择了第三层的一套。二月二，龙抬头，第二年二月二我搬的家。

1999年，学校的第五栋宿舍楼开工，样式基本上和前一栋楼相同。按照原来的分房方案进行，分房顺利。这是3号楼。

以上这五座楼的住户，都参加了房改，把租房交租变成了买下房屋，房子属于自己的了。这在当时，也是轰动的大事。人们猜测，议论，估算，除了上班，就是谈论它。毕竟，拥有自己的住房，在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事，穷苦人都是租房住。世道在更彻底的地方改变。

进入21世纪，学校在五栋楼的东边盖了一座小高楼，安装了两座电梯，让老人们羡慕。这里的住户，大多数是新来的老师。有了房子的老教师，大都不愿意搬迁了。

情况总是在不断变化的。有的老师调走了，有的老师退休后到外地儿女那里去了，旧房空了下来。开始是出租，后来房产证发下来了，可以出售，一些房子就换了主人。二中宿舍区，也就不再是纯一色的老师居住了。不过，坚持在二中宿舍居住的，还超过一多半。

2025.12.2于红鱼塘书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