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随笔] 富春山水入梦来

今天晚饭后，看了一会电视。播送的是一场访谈，邀请了四位画家，其中三位是中国人，一位法国人。访谈的中心是中国传统的绘画艺术和东西方的绘画艺术交流。这其间当然要有多幅历代中外名画的展示，让我们欣赏这些精品。

忽然看到了元代黄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图》，真是大气磅礴。虽然不能像放在眼前那样可以仔细欣赏，但它反复播放的时间不短，也可以领略它的壮美。

我看着这幅画，忽然觉得好眼熟。这不就是我的老家景象吗？

我的老家在黄山北面的龙门。记得那年我大一的暑假， 我从芜湖坐汽车到七都下，然后一个人翻山越岭，摸索着走了二十几里山路回去过，看望伯父伯母。有一天住在秧溪河的姑妈来，我就跟随姑妈到她家去玩。龙门藏在深山里，秧溪河躺在原野上，相隔二十多里，一条溪水相连。开始，我们走在山路上，奔腾的溪水在山脚下一路相伴，身旁远近是苍翠的山坡，树林茂密高大，翠竹挺拔威武。

不久出了山口，眼前豁然一亮。好开阔，极目远望，前方一马平川，几丛大树成了最高点。整齐的稻田，碧绿的秧苗随风轻轻地摇摆。溪水缓缓地漫步，不再急匆匆向前冲了。几个农人、一两个牧童在田间穿行，不紧不慢，怡然自得。走近村边，姑父坐在溪水边钓鱼，准备招待我。村口，几位妇女在用棒槌敲打葛根，身旁几口斜放的大水缸，他们要制作葛根粉。

啊，这不就是我在《富春山居图》里看见的景象吗？悠闲，舒适，还多了悦耳的声音，生机蓬勃。

富春江，下游叫钱塘江，上游叫新安江，发源于黄山西，从黄山南边的屯溪向东流去，穿过崇山峻岭，一路是幽静的山水美景。我的老家龙门在黄山北面，也有清澈的溪水欢唱，却向北流去，进入青弋江。几十年前在陈村筑坝，我的老家变成了皖南大地绿色的眼睛，秀丽的太平湖。

富春江，太平湖，一个从黄山南面流向东去，一个安静地躺在黄山北麓。它们都是黄山的水，黄山是他们的家。

看见《富春山居图》，我想念龙门了，想念那红鱼塘，那满村的石板路，那高大的祠堂，那热气腾腾的制茶作坊。可惜，它如今躺在太平湖的水下，我再也无法看到它了。

十几年前，我们弟兄们回去过，小船在一望无际的太平湖上航行，住在老家的外甥指着一处水面说，龙门就在这下面。我们用依念的目光扫描水面，却看不透它。

但，龙门一直活在我的心里。